“手执着饯行杯，眼阁着别离泪”

zhǐ chǐ de tiān nán dì běi
咫 尺 的 天 南 地 北，We stand so near yet we'll be poles apart soon;

shà shí jiān yuè quē huā fēi
霎 时 间 月 缺 花 飞。In a moment flowers will fall and wane the moon.

shǒu zhí zhe jiàn háng bēi
手 执 着 饯 行 杯，We hold in hand the farewell cap,

yǎn gé zhe bié lí lèi
眼 阁 着 别 离 泪。In our eyes tears well up.

gāng dào dé shēng “bǎo zhòng jiāng xī ”
刚 道 得 声“保 重 将 息”，I have just said,"Take care to keep fit!"

tòng shà shà jiāo rén shě bú dé
痛 煞 煞 教 人 舍 不 得。How painful is it“

hǎo qù zhě
好 去 者，To tear myself away!

wàng qián chéng wàn lǐ
望 前 程 万 里！”I can only say,"Go your way for the bright day!"


注释

沉醉东风：曲牌名，南北曲兼有。北曲属双调，南曲属仙吕入双调。

咫（zhǐ）尺：不满一尺。犹言极近。咫：八寸。

霎时间：一会儿，刹那问。月缺花飞：月亮不圆，花儿残败。

饯（jiàn）行：置酒菜送别。

搁（gē）泪：同“搁”，放置，这里指含着。

将息：养息、休息，调养身体。

痛煞煞：难过极了。

好去者：好好地走吧。


翻译

虽然眼下近在跟前，可是一会儿便要天各一方。花好月圆的美景立即就会变成月缺花落。手里捧着送行的酒杯，眼中却含着分离时的泪水。刚说了一声：“您要自己保重将息”，极度的悲伤，叫人咋能舍得！心里默默祝福：“痛快的走吧，希望您鹏程万里！”

赏析

对于以抒情为主要艺术使命的韵文诗体来说，人类怅惘凄恻的离情别绪，自然是它们的重要题材，正如男欢女爱、伤春悲秋、羁旅之愁、风月之叹一样。

在这类作品中，又可因时地角度不同而分作两种，其一是久别长离之后的深深南北了。咫尺，所指自然是空间上的距离。而与之对仗的“霎时间”，则表示时间上的短暂。虽说月有阴晴圆缺，花亦有开谢盛衰，自然现象的变化本在人的意料之中，但这“霎时间”的“月缺花飞”，人难以承受。此处之“月缺花飞”并非眼中之景，实为心中之情：花好月圆，没有几次。首二句点出主题：饯别。次二句为读者勾勒了送行女子的神态：“手执着钱行杯，眼阁着别离泪。”眼眶中勉强噙住的泪珠儿，几乎要滚落到杯中去；眼中物与杯中物一样微颤，杯中物还无眼中物多。小令的后三句尤为生动传神。送行女子最终强忍泪水，吐出了临别赠言。但这短短数字的嘱咐却几番被哽咽之声打断，吐得艰难。

如果说柳永“执手相看泪眼，竟无语凝噎”句，讴歌的是一种无声之别的话，那么关氏笔下，则是有声之别；柳词的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，自然写尽了分别之伤感，所谓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是也；但关氏笔下的“有声”，却较“无声”毫无逊色，且令人读来“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”。关键在于作品中女主人公的话语被处理成一断一续。“保重将息”与“好去者望前程万里”之中夹一句“痛煞煞叫人舍不得”的叙述。而“痛煞煞”又“舍不得”的，是送者，亦是行者。送别的场面正是这样，送行人“肯阁着别离泪”，而游子是透过晶莹的泪膜在凝望着恋人的泪眼，真所谓“搁泪眼望搁泪眼，断肠人送断肠人”。也许正因为意识到“保重将息”过于缠绵而使对方不堪，送行女子这才提高嗓音补了一句勉励：好好去吧，愿君前程万里。她是有意把话转移到这唯一令人振奋的题目上来的。这是她的祝愿，亦是淡释离恨的唯一心里助剂。

这首曲在送行女子的殷勤寄语中戛然而止。或许，她让情人跨马扬鞭，自己又在马背上加一巴掌，令其奋蹄而去；抑或是在语寄厚望之后，她干脆别转身径自先回了。一个爽利的女子，一幅爽利的钱行画面，一首爽利的小曲。大有过同类经验的人都知道，离别不惧速就怕慢，只须一拖，便势必会有“今宵酒醒何处？杨柳岸、晓风残月”的落寞，甚至有“此去经年，应是良辰好景虚设”的凄凉。拖沓于君无益，更何况夫君是去追赶前程的。

《沉醉东风·咫尺的天南地北》是元代文学家关汉卿创作的一首散曲。这首元曲写离情别绪的小令，楚楚动人。起句动魂惊魄，接着悲痛欲绝，一句“保重将息”发自肺腑，体贴入微，关怀备至，情切意浓；最后的一句祝愿辞，更道出了那依依不舍中又不得不舍情境中虔诚的祝福。极富生活情趣，极透情人间的蜜意浓情。也表现出作者捕捉生活能力的非凡。在语言上，既有“月缺花飞”的象征性警语，又以白话入曲，甚至以对白入曲，表现了作者运用文学语言的深厚功力。